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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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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魔人

作者: 彼得·楚曼

翻译:husy

“谋杀,”我告诉他,“最邪恶的谋杀。”

“人类会犯谋杀罪,”卢梭神官回答,“什么让你怀疑是超自然?”

我必须承认,从神官办公室窗户里流泻进来的明亮的阳光,使得我前一天夜里忽然得来

的灵感现在变得不大确信,但是我不顾这种影响坚持我的观点。

“这种杀人的形式是残酷的兽行。但是其中有着一种明确的模式——三个年幼的男孩,

每个都以相同的,不可言传的方式,都在晚上几乎相同的时间,以完全相同的方式残害

……”

“显然是同一个人干的,”神官打断说,“但是系列谋杀案以前也有记载……而且证明

是人类所为。”

" 然而人类不会既这么凶残又这么有系统,”我争辩,“第二起谋杀离第一起相隔七天

,第三起离第二起也是。这几乎是……习惯性的。我读过勒格朗的书《恶魔》,其中说

恶魔的一个主要弱点就是它们是具有习惯性的生物。”

卢梭神官苛刻地看了我一眼。“杜邦神父,你很清楚勒格朗的书是严格限制的读物。谁

授权你看这么一本著作的?”

我冷静地面对他的凝视。“当我还在神学院时,我曾考虑过选择猎魔人为职业。我的导

师伯瓦立神父实际上曾在勒格朗手下学习过,他劝服我,我的才能最适合做牧师。在我

作决定的阶段,他让我看了《恶魔》和其他一些著作。”

神官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这么多年来,你的记性很好啊。”我只能点头表示同意。

又瞪了我几分钟,他接着说:

“所以你怀疑是恶魔?”

我再次点头。

“你要我联系我的好朋友,菲利浦·圣·伽布利叶,他在维兹利斯附近,而你要他到米

尔科特来找你。”

“象往常一样,你预料到了我的想法,”我告诉他。

“我希望你明白自己在干什么,”他警告说,“菲利浦不是那种容易相处的人。也许他

是教会的首席猎魔人,但是很少人选择跟他作伴。”

“如果这能阻止杀戮,”我回答,“我愿意跟鲁西法(译注——即撒旦)本人共进晚餐

。”

皱着眉头,他默默看了我一小会儿,或者也许更长时间。然后伸手拿过鹅毛笔和羊皮纸

,开始写信。”

我回来的时候,米尔科特的气氛仍然十分阴暗。残酷的谋杀,最后一起离现在只是两天

之久,使得这个小镇被震惊和吓倒了。父母们把他们的孩子紧紧维系在身边,邻里之间

相互猜疑。如果不采取什么措施的话,所有郁积的愤怒和压力将会迸发成激烈的暴乱,

很可能导致不幸的无辜者受到私刑。

还没等我将马牵进马厩,警卫队长马赛尔·勒·布朗克已经站在了教堂的门阶上。当我

正脱去帽子和斗蓬时,我的助手卢克把他领进了我的祭具室。

“那,他说什么?”在米尔科特,我只把我的理论告诉了队长和卢克。

“他会写信给圣·伽布利叶。猎魔人会如何回答,我不知道。”

“如果他不来呢?”

“那么下次谋杀之后,我将会写信给主教,正式要求一名猎魔人。”

队长的脸扭曲了一下。“那整个郡都会听说那些我们只敢在你的修道院里低语的事情。

我点点头。“确实。而且市民的妄想症也会成倍增加。他们会在每一个角落搜寻恶魔,

并且互相指责对方与鲁西法同盟。”暴乱的情景又回到了我的脑海里。我小时候曾见过

一次暴乱发生,那时我最好朋友的祖母,一个寡妇,被指控施巫术。我不希望再看一遍

这种事件。

“至少,”队长指出,“如此公诸于众可能使它逃跑——使我们的镇保持平静——而不

是坐等教会的官员。”

“但它会去哪里?”我反问道,“因为我们未能逮到并且消灭它,还有多少人会被杀?

”我摇摇头。“不,还是让我们祈祷,圣·伽布利叶先生会尽快赶来。”

队长转身离去,“你是一个祭司,神父。我把祈祷的任务留给你,而我继续执行更为世

俗的调查。再见。”

三天之后,菲利浦·圣·伽布利叶真的来了。那个时候,米尔科特的紧张气氛已经是触

手可及。平民们并没有忽略谋杀的时间,随着星期四晚上的临近,勒·布朗克队长加倍

努力地进行调查工作。圣·伽布利叶到达的那天早上,镇长昂利·拉斐特悬赏五百苏破

此案。

猎魔人中等身高和体形,有着深棕色头发和警惕的黑眼睛,带西部口音。他是骑马来的

,穿一件带头罩的斗蓬,两个助手在他后面也骑着马。三个人径直骑到教堂,也不下马

,圣·伽布利叶大声地敲门。

卢克去应门,紧张地仰视着衬托在午后阳光里的高大身影。

“安德烈·杜邦在哪儿?”猎魔人问道。

卢克指向教堂里面的圣坛。

“立即把他叫来!”

卢克急忙遵循他的命令来找我,此时我正好因为听见吵闹声而走进中殿。我走到门口。

“我是杜邦神父。你是……?”

“当然是菲利浦·圣·伽布利叶 , ”另外一个人打断我。“听着,牧师,距离我们上次

吃东西已经有七个小时。在我们见过镇长回来之前准备好一顿新鲜的饭菜。”说完他转

身骑马走开。

“等一下,圣·伽布利叶先生!”我喊道。“在你跟任何其他人交谈之前,我们有些事

情需要讨论。你们不愿意进来吗?”

他停顿了一下,显然被激怒了。“很好,但是简短一点。”他下了马,将缰绳扔给一个

助手,傲慢地走进来。

我示意卢克把勒·布朗克队长叫来,在他走后关上门,转向猎魔人。

他正无礼地懒洋洋靠在圣坛前,把他黑色靴子上的泥土敲下来。我靠近他时皱了下眉头

,但他忽略了我的表情。

“圣·伽布利叶先生,非常欢迎您驾临米尔科特……”我开始说。

“是的,是的。快说重点。”

“重点是,”我边说边极力压制自己的愤怒,“关于这件事我希望慎重一点。我还没有

公布我的怀疑,也不想公布。而且我还没有跟我们的镇长拉斐特先生讨论过。”

“我很明白,你害怕如果错了的话会被嘲笑,”我觉得他是以一种要我领他情的口气在

说,“但是某些负责的人应该知情。”

“我跟勒·布朗克队长说过这事。他此刻应该正在来这里的路上。”

圣·伽布利叶点点头。“那么,食物。我和我的人都饿坏了。”

“欢迎你们到我的住宅,我将为你们准备一顿饭。”我建议。“简单但是健康。”

他扭曲了一下脸。“我以前试过牧师的厨艺。我宁愿到本地的酒馆碰碰运气。哪一个最

好?”

“野猪酒吧,”我告诉他。

“好。”他向门走去。“我们去那里吃,大约一小时后回来。”

“可是,”我指出,“队长马上就到了……”他已经离开教堂重新骑上了马。

“我吃完后见他,”他宣布,然后骑马走了,忽略我进一步的抗议。

圣·伽布利叶最后回到教堂已经是两小时之后,我和勒·布朗克队长正气愤地等待他。

他和他的助手这次是走来的,他们把马放在了野猪酒吧。我们在门阶上遇上他们,然后

我开始介绍。

“圣·伽布利叶先生,这位是马赛尔·勒·布朗克队长,一位警卫官员,也是我的一个

老朋友。勒·布朗克队长,这位是菲利浦·圣·伽布利叶,无疑你一定听说过他很多次

。这些,我想是他的助手,先生们是……?”

“尤里安,”一个又高又壮的沉声说。

“莫里斯,”另一个嘟囔着说,他的身形只是略略小一点。

“尸体在哪儿?”猎魔人插话。

这个问题让我吃了一惊。“对不起,什么?”

“尸体——我要检查他们。”看见我们震惊的表情,他厌恶地打了一个响指。“你们埋

了他们,是吗?”

“嗯,是的。”我回答。“最后一起死亡在五天之前。有卫生问题需要考虑,男孩的家

庭……”

“你们这些人连这点也不明白?”圣·伽布利叶爆发了。“除非我看见尸体,否则我怎

么告诉你,你是否正跟恶魔打交道呢?”

“神父,教堂的门阶不是一个讨论这种问题的好地方,”勒·布朗克队长建议,同时看

着周围好奇的行人。“让我们换到你的住宅,那里我们可以继续比较秘密的谈话。”

当我们到达教堂背后我家里,并把访客们领进客厅,猎魔人平静了一点。

“很好,尸体都在地底下。谁能跟我描述一下他们呢?”

“我们俩都可以,”队长说。“我检视了所有三具,在第二和第三起谋杀的时候,我叫

来了杜邦神父。”

“描述一下他们被发现的地方的环境。”

队长在他的椅子里往前坐,开始进入话题。“每个男孩都是在天亮前后被发现的,在镇

的外围。前两个被农场工人发现,最后一个被一个早起的旅行者发现。这些地方没一个

是男孩们经常去的,地上也没有任何血迹,这表明尸体是死后搬到那里的。”

“有可能,”圣·伽布利叶承认。“死因是什么?”

“在每一个案件里,看上去都是因为身体上所受的残害。我们没有发现其他要害部位的

伤,比如头部,颈部或胸部。这让我们相信,这些孩子受到残害的时候可能还活着,最

后由于失血而死。”

“那是什么样的残害?”

队长不安地在他的椅子里移动,并且看着我。

“那太恶劣,太邪恶,我们不能说,”我告诉猎魔人。

“拜托,”他争辩说,“没有信息我怎么继续下去?”

我没说什么。他回头看队长。“勒·布朗克?”

队长在他的凝视下扭动着。“那些男孩……他们的……被……”他红着脸,无法继续。

“你们的沉默暗示这跟男孩的生殖器有关,”圣·伽布利叶冷笑。“让我来猜。他们就

好像是被动物咬掉了一样。”

队长喘着气,先看看我,然后看着猎魔人。“你怎么知道的?”他惊呼。

“我抓恶魔已经有二十年,从我成年之前开始。我见过很多事,有些比这个案件更糟。

”他笑我们的尴尬。“不久,我开始发现恶魔的行为模式。这个恶魔——是的,我承认

这些男孩的谋杀者是超自然生物——显然喜欢品尝年轻的血肉。告诉我,那些男孩是赤

裸的还是穿着衣服?”

“赤裸的,”我告诉他。

“他们的衣服还没有被发现?”

我摇摇头。

“那么看起来这个恶魔有一个地方——一个邪恶的避难所,你可以这么叫它,杜邦——

受害者被带到那里然后遭到杀戮。尸体随后被抛弃,很可能尽量远离那个地方。”

“所以这个避难所也许在镇的中心?”队长问道,他的推理能力开始发挥作用。

圣·伽布利叶点头。“相当可能。”

“如果我们能找到那个避难所,我们可以设置一个陷阱。”队长的眼中显出一种新的兴

奋,是我两个礼拜以来没见过的。“我让我的人挨家挨户搜查镇上的房屋。”

圣·伽布利叶不以为然地侧了侧头。“如果它是一个特别大个子的恶魔,这也许有用,

”他说。“恶魔,即使是仅仅拥有平均或者偏下的智慧,已经是极度狡猾的了。捕猎一

个恶魔更象围捕一头动物而不是追逐一个人。你必须知道它们的思想,意识到它们怎么

想,它们的动机是什么,才能真正成功。”

“你就是这么做的吗?”我问。他点点头。“这听上去对我来说很危险——从精神角度

来说,是的。”

他喷着鼻息。“替你的教会记住这些想法,他们比我更需要它们。”他转向队长。“现

在,勒·布朗克,告诉我这些男孩的背景。”

队长抓抓脑袋,回忆那些细节。“阿兰·卡勒马的父亲是卖布的,住在镇北部。罗伯特

·贾古的父亲在东部的家里教音乐。保尔·格拉赛的母亲是个寡妇,自己织挂毯出售。

她也住在北部。”

“我这样理解,那里是镇里比较繁荣的地方?”

“东部是最重要的,”队长回答。“但是北部和西北部地区也可以认为是相当舒适的。

大多数犯罪发生在南部,西南和中部地区。”

“因此,”圣·伽布利叶推断,“我们对恶魔在它的面具底下活动时的社交范围有了一

定的概念。”

“你认为它佯装为米尔科特的社会中层到上层成员?”我问。猎魔人点点头。

“等一下,”勒·布朗克队长问,“你是说恶魔可以看上去象人类一样?”

圣·伽布利叶怀疑地看着队长。“你在镇上有看见任何恶魔吗?我们现在知道确实有一

个。你认为它是怎么来来去去的呢?”

“呃,好吧,我……呃……认为,比如它……从地狱里……出现,我猜,完事之后再回

去。”

圣·伽布利叶摇摇头。“大部分恶魔采取佯装普通人的方法。他们经常杀死某个人,然

后取代他或她的地位,有时一装就是很多年。我甚至听到这种理论,恶魔会被它所带的

面具影响,以至于忘记了它的本性,直到某些东西唤醒它。”

“这个恶魔可能是你们社区中的任何一个成员,可能是任何一个你所认识的人,或甚至

我们当中的一个。”我们警惕地面面相觑。他笑了笑。“幸运的是,我多年跟恶魔打交

道,使得我可以感知它们的存在。这个屋子里还没有一个是恶魔。”

当我们还在沉思他的陈述,他站了起来。“来吧,还有很多事要干。下一步我将会见那

些男孩们的家庭。”

在接下去的几个小时中,随着调查的进行,我发现我对猎魔人的感觉越来越不安。不仅

仅因为他的无礼,自大和倨傲,而且我认为,他对教会的官员不敬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他通过他的言谈和行为表明,他蔑视教会的教条和原则,很少跟教会的神职人员和机构

共处。

圣·伽布利叶毫无感情,几乎是残酷地提问哪些被杀的男孩的亲属,下午就这样很快过

去了。这包括一些很直接的问题,关于这些年轻人的性喜好,使得两名女士流下泪来,

也需要我和队长的介入,才制止了卡勒马先生揍他。对这些人隐瞒猎魔人的身份和他的

推论也是一项艰巨的任务,这是因为他自己并没有把这个问题放在优先的位置。

天黑之后,圣·伽布利叶回野猪酒吧吃晚饭。那天晚上后来我再没见过他们。我去酒馆

找他们,那里也是客栈,我被告知,虽然他们租了房间,但是出去了,也没说什么时候

回来。我一直等到将近半夜,然而他们没有回来。

第二天早上,我又去找,看到尤里安和莫里斯在吃早饭。猎魔人看来还没有起来。我趁

机询问两个助手,但发现他们基本上很拘谨。当追问他们主人昨天晚上的活动,“继续

他的调查”是我能从他们那里得到的所有回答。

当圣·伽布利叶在正午前一小时左右出现时,他非常急切地投入工作。“我们去察看尸

体被发现的地方,”他宣布。

勒·布朗克队长两个小时左右前来过酒馆,现在正组织挨家挨户搜查镇北部和东部。幸

亏我还熟悉被问及的地点,领着猎魔人依次去每一个地方。

尸体是在通往镇外的三条不同道路旁边被发现的。没有试图隐藏它们的痕迹,由此可以

推断它们是在基本没人的时候被扔在那里的——可能在半夜到黎明前一小时之间。在最

近的一次发现,即年轻的保尔·格拉赛被发现的地点,圣·伽布利叶变得相当激动。

“恶魔两天前在这里。”他扭曲一下脸。“它的恶臭还存留着。”

我嗅了嗅空气,但是什么也没闻到。“谋杀是六天之前,”我说。“它为什么回来?”

“为什么谋杀犯回到作案现场?为了拿走他后来意识到他留下来的证据。”他充满希望

地搓了搓手。“某些东西留在了这里,提供了线索揭穿我们的猎物的身份。”

我开始在高高的草丛里搜寻。圣·伽布利叶嘲笑我说,“愚蠢的牧师!如果恶魔回来的

时候它还在这里,那这个家伙就会发现它。”我涨红了脸,为他的嘲笑所困窘,还看到

他笑着对待我的不适。

“所以,”我壮着胆说,试图挽回一点体面,“我们应该询问发现和搬走尸体的人?”

“我应该询问他们,是的。”他继续以觉得有趣的表情对我笑着,“一个旅行者先发现

它的,你说的。”

我点点头。“我没跟他说过话,但勒·布朗克队长说过,想来大概知道他的身份。”

“那么我们必须找到勤勉的队长,”他宣称。他立刻向着镇里大步走去,尤里安和莫里

斯紧跟其后,我被迫跑着追上他们。

我们找到勒·布朗克队长时,已经过了正午。然而现在追捕进入了状态,圣·伽布利叶

无心吃饭,反而加紧调查。

队长和他手下的警卫除了尸体以外,想不起来有什么东西在那里。那是由一个叫作安托

尼·莫里索的年轻男子报告的,他是从大学回家的路上经过米尔科特。虽然他发现年轻

的保尔时已经要动身离开本镇,在勒·布朗克队长的要求下还是多留了两晚,那段时间

尸体和发现地点正在接受检查。在此之后,他继续他的旅程。

“他在米尔科特的时候住哪里?”猎魔人问。

“在谢瓦莉叶夫人开的客栈里。”

“那我们必须问问她。”

“不要那么苛刻,”我建议,“我们不需要再冒犯镇上的人。”

圣·伽布利叶没有显示出听见我说话的迹象。

“谢瓦莉叶夫人,这是圣·伽布利叶先生 , ”我把猎魔人介绍给这位已过中年的女士,

她怀疑地从她旅馆的门里看着他。“他来米尔科特帮助勒·布朗克队长调查最近的谋杀

案,队长又让我协助圣·伽布利叶先生。”她似乎并没有因这番解释而消除对这个男人

的怀疑。“我们可以进来吗,夫人?”

她想了一会儿。“是的,”她最后同意了,把领我们经过走廊进入客厅。

“告诉我关于莫里索的事,”我们一坐下来,圣·伽布利叶就命令道。

她茫然地看着他。

“安托尼·莫里索,”我插话说。“那个住在这里的学生,上个周日早上走的。”

她点头表示明白。“是他发现那个可怜的孩子的。”

“他发现此事之前住这里吗?”

她略略看了看问她问题的猎魔人,却转向我回答。“他是星期四到的,我给了一间房间

过夜。然后,周五白天他回来问是否可以再住久一点。他发抖得厉害,可怜的孩子。我

无法让他吃下任何东西,在剩下的……”

“他带有什么不寻常的东西吗?”圣·伽布利叶打断她的话。“也许一样东西或者一片

布?特别是那些他第一晚住这里时你没有注意到的。”

她朝他皱眉头。“你在说什么?他是个好孩子,不会害任何人的。”

“我们没有暗示任何事情,谢瓦莉叶夫人,”我向她保证。“我们只想知道他是否提起

跟尸体一块儿发现了什么东西。一些也许他忘记告诉勒·布朗克队长的东西。”

她稍稍考虑了一下。“没什么特别的,”她最后说,“但他初来时,他付了两个硬币过

夜,给我的印象是他的钱快花光了。然而他最后走的时候,给了我一枚大银币。我记得

这事因为我难以找他零钱。”

我看了看圣·伽布利叶的反应,但他似乎无动于衷。“就这些?”他问。

她冷冷地看着他。“是的,先生,就这些。”

“你现在的客人里有莫里索在时就住着的么?”

“有六个人永久地住在这里。”

“好。”猎魔人站起身。“接下来我们跟他们谈谈。他们的名字是什么?”

我们用了这天剩下的时间寻找和会见谢瓦莉叶夫人的永久住客。他们不怎么能给人希望

。三个甚至没有注意到莫里索留宿此地。两个注意到了,但跟他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接触

最后一个是二十岁出头的女孩,我们没有跟她谈话,直到下午很晚的时候。她在镇子西

头一家酒馆里当班。由于谢瓦莉叶夫人告诉我们莉赛特不到晚饭之后不会回来,圣·伽

布利叶决定我们应该去酒馆,在那里问她。

这是一个活泼,有魅力的女孩,她自然吸引了莫里索的注意,她也注意到了他。他们星

期六在旅馆共进了一顿很迟的早饭,第二天早上他去她房里道别,送给她一支他买的鲜

花。然而她并没有注意到他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而且对我们的提问有一定的警惕。令

人吃惊的是,圣·伽布利叶自觉地减轻她的担忧。“他一定是通过观察学到了礼貌,”

我告诉自己,并且坚定决心,不管我觉得他多厌烦,也要保持完全的礼貌。

晚饭后,我和勒·布朗克队长还有猎魔人会面,回顾一天的进展。

“镇北的住户搜查进展很慢,”队长汇报说。“我遭到了居民的抵抗,特别是那些富人

,不愿让警卫蜂拥进他们家里。如果进行到东部,我预期到抵抗只会有增无减。镇长早

就想知道我在找什么了。我只能跟他再拖延几天,而以这种速度,完成搜查需要两个多

星期。”

“到那个时候即使是最笨的恶魔都已经移走或者毁灭了可能对你有用的证据,”圣·伽

布利叶说。“除非你在接下来的几天内走运,你是在浪费时间。”

“那么你了解了些什么新情况?”队长问道,显然被激怒了。

“仍然认为恶魔在留下尸体时丢下了一些东西,在追查这条线索。谢瓦莉叶夫人的故事

表明莫里索确实发现了它。很可能是值钱的东西,他选择留给自己并且卖了出去,以获

得额外的钱,付给了夫人。”

“也许被找到的就是钱,”我建议。

“有可能,”圣·伽布利叶点头。“莫里索当然会告诉我们。”

“他留给我他家的地址,”队长大胆说。“我可以派一个人带他来询问。”

“要多久?”猎魔人问。

“骑快马,一天去,一天回。”

圣·伽布利叶点头。“那就这么做。同时,明天我们会询问本地的店主们,从谢瓦莉叶

夫人的旅馆周围开始,向外扩展。我们将注意力集中在买卖贵重物品的地方,比如珠宝

。也许有人能记起来从莫里索那儿买过什么。”

“这看来是个很长的过程,”队长评论。

“不会比你搜寻恶魔的老巢久。如果我们让你所有的人来干,可以在一天内结束。”

“但是代价是不能继续搜查。”

圣·伽布利叶挥挥手拒绝。“很难有结果的,我告诉过你。”

“我完全敬重你,”队长回答,紧紧控制住他的语调,“但我不同意。”

我留下他们争论各自计划的优点,睡觉去了。

我睡得很浅,当卢克推我的时候醒了过来。

他在我的床边,穿着睡袍,拿着蜡烛,脸上带着比平时更加悲伤的表情。“怎么了?”

我问。他指了指半开的通往客厅的门。那里点着更多蜡烛,我看到一个身影正等着我。

我赶紧起来。外面很黑,虽然我不知道几点了。我的胃绞了一下,进入客厅。

我的访客是警卫之一。他压低声音说话,确认了我的恐惧。“神父,又一桩谋杀。”

当我赶到现场,离天亮还有一个小时。那是在北部的小公园里。勒·布朗克队长,圣·

伽布利尔以及他们各自的助手都在,后者正在阻挡一小群围观者。

“绝对是恶魔干的,”圣·伽布利叶正告诉队长。“它的邪恶气息围绕着这个女孩。”

“女孩?”我边想,边走近了一点。

尸体还没有被盖起来,惨不忍睹。年轻的莉赛特·萨尔躺在那里扭曲成一堆,身上的衣

服几乎都被撕掉了。她苍白的身躯上看不到血迹或者外伤的迹象,但是身体歪曲的角度

给人印象是被从中折断了。她僵硬的脸上保持了震惊和恐惧。

我转过身,不能自制。

当我恢复过来,脱下斗蓬,铺在死去的女孩身上。夜晚很冷,仅有的光亮来自警卫的提

灯。我加入了队长和猎魔人,抓住自己的身体使其不至颤抖。

“这,这不象其他的杀戮,”我说。“你认为发生了什么?”

“一个住在附近的年轻人汇报说,他被一个大个子,戴着头罩的男子追赶,”圣·伽布

利叶叙述道。“他逃跑了,不久几个本地居民听见了女孩的惊叫。最有可能的理论是,

她看到了恶魔的行为,也许甚至看见了它的脸,然后被杀掉灭口。”

“你说能够闻到恶魔的气息,能不能凭此追踪这个生物呢?”队长问。

猎魔人嘲笑地看了看他。“我不是猎犬,”他挖苦地说。“这种气息不是物理的气味,

而是超自然的。杜邦会说这是这个生物的‘邪恶发散物”,任何时候都跟恶魔的行为有

关。当它正在干一件邪恶的勾当,这种发散最强。如果恶魔正在休眠或者没有意识到自

己的本性,它的气息无法探测,除非近距离详细审查。

“在这个案例,我成功地往东南方跟踪了这个生物一段距离。但是它很快淡了下去,在

法院附近我丢失了它。是否这是一个故意安排的策略,来摆脱我这样的追踪者,仍然有

待调查。”

“我不明白,”我插嘴说。“根据以前谋杀的模式,恶魔不到明天晚上不会再杀人。勒

格朗重点强调了它们有习惯性的本质。什么改变了这种模式?”

圣·伽布利叶惊奇地抬起眉毛。“你读过勒格朗的书?”他问。我点点头。他看上去犹

豫了一会儿。“嗯,我不是太相信他,”他最后宣布。“如果他知道所有该知道的关于

恶魔的事,他就不会那样死去了。”

“我所奇怪的是,”队长说,“莉赛特·萨尔在城镇的这个部分干什么?她在西区的酒

馆工作,住在谢瓦莉叶夫人的旅馆里。她有什么理由这么晚来到这里呢?”

“确实是一个谜,”猎魔人同意。

当莉赛特的尸体被运到殡仪馆,谋杀现场被仔细搜查后,已经过了日出的时间很久,整

个镇子活跃起来。当然,谋杀的新闻很快传开了,米尔科特的人们在压抑的气氛中展开

日常业务。我回家吃早饭,并洗个澡。

随后,我不得不去谢瓦莉叶夫人那里告诉她,她的年轻住客的命运。老妇人简直要发疯

了,因为原来莉赛特是她的侄女。以我作为一个牧师的能力,很难找到合适的话语来安

慰她,或者解释为什么如此慈善,万能的上帝竟然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一个小时后,当我离开时,我发现我想着这个女孩。谋杀的受害者我以前都没有直接接

触过,但是我跟莉赛特前一天还说过话。是什么奇怪的巧合使得她成为恶魔下一个受害

者?她昨天曾经那样的有活力,这样的生机勃勃跟我几小时前在黑暗中看见的冰冷,痛

苦的脸是多么的不和谐。我还记得她对年轻的莫里索的关心,以及她回忆起他作为礼物

的鲜花时那种喜爱的表情。

一朵鲜花。

在镇子的这个部分,只有一个买花的地方——老彭相斯先生的店。我想起来彭相斯先生

搜集希奇古怪的东西,众所周知,他愿意花钱买他着迷的东西。我立即赶到他的店里。

“彭相斯先生,”互相致意后,我开始说,“你记不记得一个学生,一个年轻人,从外

面来的,上个周日在这里买过一支花?”

店主点点头。“是的。一支白玫瑰。”他笑着说。“非常浪漫。”

“他有带着什么不寻常的东西吗?他卖给你,或者试图卖给你的?”

老人忽然变得非常警觉。“也许。为什么?”

“我需要知道那是什么,先生。这非常重要。”

他警惕地看着我。“如果我买下了这件东西,”他说,“那它就是我的,不是吗?考虑

到我付了钱的。”

我回答之前犹豫了一下。“我不能对你说慌,先生。如果它是被偷的,那它的主人仍然

可以宣称拥有它。”我严厉地,父亲般地看着他,这是对一个有我年纪两倍的人不容易

作出的表情。“在这种情况下持有它是不合情理的,也是犯罪。”

他深深叹了口气。“当然,你是对的,神父。我认为我立刻就应该产生怀疑的。但是当

那个年轻人提出卖给我,我无法抵抗。自从他们二十年前拒绝了我,我就想方设法要搞

到一个。”

他走进店里面,很快,拿着一个用一小块布包着的东西回来。当他打开的时候,他继续

说。“我几乎肯定它不属于这个男孩。所以我认为,它并不真正属于我。给你,神父。

拿着它,如果你必须的话。”

他把一个灰暗的银色金属做的小甲虫拿出来,放到我手里。

“这是什么?”我问。

他吃惊地看着我。“为什么?这是铁砧会的标志。”

“铁砧会?”队长吃惊地瞪圆了眼睛。

“那是什么?”圣·伽布利叶问。“某种秘密社团?”

我们在队长的办公室里,我发现他又在和猎魔人争执,关于如何才是利用有限的警卫资

源的最佳方案。

队长有点犹豫。“好吧,算是吧。实际上它更象一个社交俱乐部。只是几乎所有米尔科

特镇的要人和有钱人,包括镇长,都是成员。”

“也包括你自己?”圣·伽布利叶猜测。

“呃,是的。”

“那这位善良的杜邦神父,他也是成员吗?”

我摇摇头。“教会不赞成秘密社团。”勒·布朗克队长看上去显然很尴尬。

“所以,”猎魔人继续说,对于队长的窘迫,坦白地表示感到很有趣,“我们可以推测

,恶魔是你们尊贵的集团的一员。你们有多少成员?”

队长默数了一下人数。“大约五十个。”

“你们经常聚会吗?”

队长点点头。

“你们集会时干些什么?”

队长更加局促地扭动着。“这个……嗯……这是秘密。”

圣·伽布利叶几乎冷笑着靠近队长。“说吧,勒·布朗克。怀疑已经直接指向这个集会

。如果得不到任何事实,我们会如何想象呢?崇拜撒旦的仪式?动物献祭?同性恋狂欢

?”

“不!”队长喊道。“不!根本不是这样!”猎魔人继续凝视着他,等待着。这会儿队

长的脸已经涨成了深红色。“大多数情况,只是喝酒和玩骰子。有一些仪式和典礼,那

时我们戴着奇形怪状的帽子,以古怪的头衔相称,但那完全是无害的。”

“那为什么要保密呢?”我问,我已经疑惑了好多年,这个铁砧会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认为那是为了增加神秘感——使得集会成员看上去比实际上更强大,更神秘。”队

长耸耸肩。“另外,有多少妻子会让自己的丈夫每周一次出去喝酒赌博呢。”

“每周一次!”我猛吸一口气。“你们在周四晚上集会?”

“为什么,是的。是的,我们是的。”当他把事情联系起来后,队长睁圆了眼睛。“而

且我们直到午夜过后才会结束。”

“所以恶魔在集会过后实行谋杀,”我宣布。

“我的天!”队长轻声说。“当我摇摇晃晃回家的时候,我们集会成员之一正在米尔科

特的街道上跟踪绑架小男孩。”

“如果所有这些都是真的,”我大胆说,“那么恶魔今晚将会在集会上,并且在日出之

前再次杀人,除非我们阻止它。”

队长点点头。“那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要做的,”圣·伽布利叶说,“就是准备好抓恶魔。”

下午勒·布朗克队长,圣·伽布利叶以及他们的手下在作准备的时候,我访问了殡仪馆

工作人员的家,商讨莉赛特·萨尔的葬礼安排。谈话中,他提及,女孩曾被性侵犯。

我很震惊。“你肯定吗?”

他皱了皱眉。“好吧,这很难完全确定,但是当清洗和准备她的尸体时,我发现一些绝

对不会搞错的迹象,她那晚跟人性交过。而且,如果我是一个赌徒,我会压大赌注,赌

她是被迫的。另外,这是她第一次。”

“一个处女?”再一次,我被震惊了。尽管作为一个未婚女子,她应该是,但我并没有

想到一个二十二岁的酒吧女招待会是。悲剧所带来的恐惧更加猛烈地袭向我,我无法说

话。

“这件事就只让我们知道,”当我恢复过来时说。“我们不想再增加谢瓦莉叶夫人的悲

哀。”殡仪馆工作人员默默点头。

随着夜晚的拉近,我回到警卫驻地,圣·伽布利叶和队长正在装备他们自己。猎魔人和

他的助手装备了一种奇特的短的杆状武器,这显然是根据他们多年的经验。每根武器的

顶端有个金属头,三个长而且看上去很锋利的尖头向外弯曲,然后转向前,它们的尖端

构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的顶点。三个人都穿着平常的服装,但是挂着银色的细丝,闪耀

着无数的反光,随着他们的运动闪闪发光。

队长和他的人也在,穿着他们的战斗制服,装备了剑和长矛。圣·伽布利叶正在跟队长

说话,其他人在边上看着。

“目标是,”他解释说,“刺中恶魔的心脏,心脏很小,很难定位。这个,”他展示那

个带三个尖的武器,“把使用者成功的机会提高到三倍。如果一击没能杀死,那这根长

矛必须干净利落地迅速收回,不要缠在这个畜生的肉里。恶魔的血有一定的腐蚀性,应

该避免接触皮肉,所以我们不使用砍或撕的武器。”

“所以我们没什么东西可以伤害这个生物?”队长回应。

“正相反。”猎魔人把他的武器交给尤里安,穿过屋子,拿起一把靠在角落里又旧又沉

的锤子。“在没有更好的东西时,类似这样的东西也不错。恶魔的骨头可以被敲碎,虽

然它们会以显著的速度修复。然而,足够数量的这种伤害可以使它瘫痪,或者至少让它

不能走动,当然你们不可能用这种方法杀死它。”

他举起这把笨重的工具,在身前低处挥出一个弧度。“当遇到恶魔时,避免目光接触它

的眼睛,打击下部。如果你能成功打断两条腿,就撤回来,等待持有可以解决它的武器

的人。”他把锤子放到地上,看着他周围的人们。“不要在意它说的任何话。恶魔是非

常老练的说谎者,它们的声音是最危险的武器。”

勒·布朗克队长指示在场的两个警卫去再找六把这样的东西。当他们离开执行他的命令

后,他转过身对着圣·伽布利叶。“现在解释一下这些闪闪发光的东西吧,”他边说,

边挥手比了一下猎魔人身体的高度。

“恶魔讨厌银,即使是最小的数量。穿着这个比一整套钢板盔甲能够更好地保护我,因

为恶魔的爪子可以象切开羊皮纸一样切开金属。”

“银也是又贵又稀少的,”队长评述说。“有什么东西我和我的人可以用来保护的吗?

“十字架怎么样?”我插嘴,加入他们的谈话。“圣水?甚至念珠?”

圣·伽布利叶给了我一如往常的嘲笑。“这样的防卫非常的不可靠,取决于使用或者佩

戴的人的信仰。”

“无疑这就是你远远避开它们的原因?”我反唇相讥。

“完全正确。”

“但它们有可能有效?”我追问。

“它们是有效的,”他让步,“在虔诚的人手中。”他取笑地看着我。“然而,身为牧

师并不能自动获得这种状态。”

“我会试试看。”

“你要跟我们一起?”他看上去并不吃惊。

我点点头。“我要亲眼看见这件事的终结。”

他看了我一眼,我无法看出其中的意味。“你会希望你没有去,”他平静地说。

“我相当肯定今晚要去的人已经都在这儿了,”队长提出。“我们应该开始行动了。”

我们站在铁砧会街对面的阴影里。圣·伽布利叶和我们在一起,尤里安和莫里斯潜伏在

稍远处,警卫成员们错落有秩地分布在屋子周围,监视着各个出口。

铁砧会是一幢华丽的两层楼建筑,跟它富有,有声望的成员们很相称。从四个小时前日

落时分开始,我们一直监视着正门,已经数到四十二个人进去了。然而近一个小时以来

,已经没人到达,看来好象我们已经网到了所有今晚能网到的人。

圣·伽布利叶把自己隔离了开来,变得很孤僻,整个晚上很少说话。看上去他正和某种

力量交流,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早些时候我进行仪式,为队长和他的人祝福加护,

他拒绝参加,尽管他不阻止他的助手参加。现在,他似乎正在精神上准备着即将发生的

事。

突然,他浑身僵硬,微微抬头,两眼圆睁,仿佛预料到了什么。“恶魔觉醒了,”他低

语。他深深吸口气。“哪怕是它最弱的气息泄露了它的行踪。”他边招手边走向那幢建

筑。“来,时间到了。”

尤里安和莫里斯跟在我们后面,勒·布朗克队长示意警卫们。他们开始接近屋子的出口

圣·伽布利叶疯狂地大步向前。他击打建筑物的正门,猛的把它们推向旁边,几乎没有

减低速度。一个看门人从走廊里出来阻挡他,但被他愤怒的目光逼退。毫无阻挡地,他

进入正厅,我和队长赶紧跟上他。

里面每一双眼睛都转向我们。会员们正站成两个同心圆。每个人都脱光上衣,戴着一顶

巨大的橙色方帽子。圆圈中央站着三个人,穿着红色和金色的全长斗蓬,戴着动物面具

——一个代表猫头鹰,一个代表猪,还有一个代表马。

我想我跟会员们一样惊异。

随着震惊带来的沉默过去之后,喋喋不休的话语声从人群里产生,并且指向我们。中间

的三个人影冲出他们伙伴们的阵列,走向我们,戴马面具的人脱下面具,也许是领头的

“这是会长,”队长对圣·伽布利叶低语,“夏尔·佩瑟,米尔科特最富有的人。”

“这究竟是搞的什么鬼?”他爆发了。“勒·布朗克,你疯了?”

“我也许该问你同样的问题,佩瑟先生,”圣·伽布利叶同样激烈地回答,“这里到

底在干什么,难道真的在搞‘鬼'?”

有一小会儿,佩瑟上上下下打量着浑身亮闪闪的猎魔人,茫然不知如何回答。在他后

面,戴着猪面具的人摘下面具,我认出那是镇长昂利·拉斐特。

“勒·布朗克,你自己解释一下!”镇长要求。“你把外人带来我们的集会干什么?”

“我们在找,”圣·伽布利叶打断,“找一个谋杀犯。他就在这里,为了找到他,我们

得把这个地方翻个底朝天,如果不得不这么做的话。”

“你试试看!”佩瑟大喝。

“勒·布朗克,如果你不立即带着这些人离开这里,”拉斐特先生警告说,“你就不再

是警卫队长了。”

“我想你们还没意识到你们所面临的麻烦,”圣·伽布利叶抢在队长张口之前回应,“

否则你们不会作出这种无效的威胁。”

“这个无礼的农夫是谁?”佩瑟最后问道。

猎魔人突然抓住会长的长袍,以惊人的力量把他甩起来,扔到地上。站在他上方,他用

冰冷的语调对米尔科特最富有的人发表演说,“佩瑟先生,我是菲利浦·圣·伽布利

叶,教会的首席猎魔人。你的协会今晚在这里的集会唤醒了黑暗的力量,如果我在这里

发现哪怕是一丁点儿同谋的嫌疑,那我会回来进行全面审查,你们每一个人都将被彻底

审讯,以决定你们在这样一件凶暴的,亵渎神灵的罪案中的角色。现在,除非你们想要

这种情况发生,不得再阻碍我的调查。”

他弯腰对着倒地的人。“我说得够清楚了吧?”

佩瑟已经脸色苍白,默默地点点头。

圣·伽布利叶转身面向镇长,镇长也已默许。“尤里安,莫里斯,”然后他命令,“把

门封住。

“我们该开始了。”

当队长命令余下的会员排成整齐的几排,圣·伽布利叶很满意,三个戴面具的没有一个

属于超自然的。

“真可惜,”他对佩瑟说,并意味深长地举一举他的杆状武器,“我很乐意把这个塞

进你的心脏。”

撇下完全被吓坏了的会长,猎魔人走近剩下的会员们。他们被安排排成三行,每行十三

人,肩并肩站着,前后排隔开足够距离可以在他们之间走动。圣·伽布利叶迅速地步向

第一排,依次检查每个人,然后开始第二排。

当他一路走到第六个时,站在那一排倒数第二个人突然推开他的同伴,冲进了边上一间

屋子。我认出那是克劳德·罗曼,一个商人,定期出席我的教堂。

“跟上他!”圣·伽布利叶吼道,莫里斯,尤里安和勒·布朗克遵循命令一跃而起。

里面传出一下巨大的撞击声。我冲到门口看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到达的时候,所看到的

只有队长和其他人冲出门外追踪他们的猎物。

当我到了门口,发现门已经从里面被撞脱了铰链。外面,守住这个出口的两个警卫之一

已经在门下面不省人事。另一个刚刚从远处看到,正紧跟着罗曼脚后,领先尤里安和莫

里斯整整两秒钟的距离。勒·布朗克队长正在召集其他警卫进行追捕。

我跟在他后面。罗曼和他的追击者们转过一个弯,我到达那里才看见有这么一个拐弯,

他们则进入了一条又长又宽的街道。月光在云间穿行,照亮了整个场景。

这条街是条死路,终止在一幢很大的,围着高高砖墙的大楼前。我惊恐地看着罗曼走到

墙前面,突然转过身,抓住最近的追捕者,将他举离地面,头猛撞向墙壁。他自己随后

跳上八呎高的墙头,再一跳,跳上去抓住距那里十二呎高的建筑物屋檐。敏捷地把自己

拉上去,急速跑上屋脊,然后从另一面下去了。

尤里安和莫里斯毫不迟疑地翻过墙头,进入大楼的花园。队长命令他一部分人跟着他们

,自己领着剩下的穿过隔壁的庭院。当我赶到倒地的人身旁,他只有单独一个。

那是克里斯多夫,十九岁,跑得很快。我记得几年前为他进行洗礼。他加入警卫的时候

,他的家人多么为他骄傲。但是现在除了作为一个牧师为死者祈祷,我不能为他做什么。

跪在他身边,我合上他的双眼,开始了最后的仪式。我刚要开始,后面就出现一个沉重

的脚步声。我转过来,看到了罗曼。

但是这个罗曼我几乎认不出来了,因为他长到了接近八呎高。他撕裂的衣衫从变形的身

体上垂挂下来,双手变成了巨大的爪子,他扭曲的脸恶狠狠地盯着我,目光直烧灼到我

的灵魂深处。

“不要叫喊,”他告诉我。“你喊不出来,甚至声音都发不出。”

“避免目光接触,”圣·伽布利叶那天下午曾这么告诉过我们。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了。

我尝试想要尖叫,但是连低语也办不到。恶魔向我走来。

我慌乱地后退,直到触到了墙。剧烈地颤抖着,我抓住十字架,把它举在面前,就象一

个护身符。罗曼笑了,是邪恶的阴笑。

“上帝不会帮你的,”他柔声说。“你知道为什么?因为上帝创造了我——创造了所有

恶魔,拥有力量和能力——来折磨人类。”

“来…来惩…惩罚我们的罪…罪过?”我结结巴巴地说。

“不,”恶魔边轻声说边移得更近了,弯下腰把他的脸凑近我的。“来使你们更强。来

清除软弱的和不适应的。我们是他伟大计划的一部分。我们是他神圣的奴仆。”

他的脸现在离开我自己的仅仅几吋。我第一次感觉到了圣·伽布利叶所形容的恶魔的

气息。但那是一种病态的香甜——香甜而令人晕眩,几乎令人动心。我所能做的只有从

嘴里挤出话语,但是我知道当我停止说话,我的命也就没了。

“你…你杀…杀了莉…莉赛特·萨…萨…萨尔因为她…她不…不适应?”

恶魔头向后仰大笑说,“哦,小牧师。你们都一样。你认为你知道一切,却什么都不知

道。我不杀女人。她们的味道对我没有吸引力。”

他再次靠近。“我所渴求的是纯洁的男性的滋味。我渴望从没被女人碰过的血肉。这只

能在小男孩那儿找到。”他又笑了,獠牙在月光下泛着阴森森的光。“还有牧师那儿。”

当他的爪子向我伸来,我再次在身前举起十字架,然而现在怀疑充满了我的脑子,他把

它敲落,转动着飞出我的手中。他双眼紧盯着我,使我无法动弹,同时抓住我的衣服撕

成两半,暴露出我的身体。“神圣的血肉,”他低语。“最美味的。”

接着三个金属尖从他的胸膛穿出,腐蚀性的血溅到我身上。在其中一个尖上,一个深红

色的东西脉动着,湿乎乎地闪着光。罗曼一开始似乎没有注意到,然后往下看他的心脏

在战栗着停止下来之前最后跳动了一下。最后看了我一眼,他面对我的凝视,说了一个

词:“怀疑。”

然后他慢慢地向侧面倒了下去。

然后我发现我能喊叫了。

圣·伽布利叶来回抽打我的脸才终于使我停下来。当我停下时,他脱下他的斗蓬,擦掉

我身上恶魔的血,盖住我裸露的身体。

我大声地喘着气,无力地躺着无法移动,看着他一只脚踏在恶魔身体上,抽出他奇怪的

武器。被刺穿的心脏不知怎么也跟着一起出来了,仿佛完全脱离了它的前主人。圣·伽

布利叶从腰包里取出一个小皮袋子,把那个器官扔了进去,合上后再塞回腰包里。

然后他说话了。

“它们是最迷人的,不是吗?恶魔的谎言?”

“那…那是吗?谎言?”

“最好的谎言含有真理的成分。但是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他耸耸肩。“你知

道,当你一遍又一遍一贯地听到相同的谎言,你最后会相信它们。”他以一种奇怪的声

音咯咯笑着,“这肯定是我为什么是个愤世嫉俗者的原因。”

他看着我,我正可怜地颤抖着,深深地沉入震惊中。“我早就警告过你,也许会后悔一

起来的。”

“你…你救…救了我的命……”我喃喃道,已经很接近昏迷了。

“我知道,”他说。“不要忘记。”

第二天早上,我从床上重新恢复了意识。卢克正用一块凉凉的布擦我的前额。当他见我

吃了点东西,喝了点水,他去叫来了勒·布朗克队长。

“你今天早上怎么样?”队长问。

我考虑了一下。“我很好,”我告诉他。实际上,前一天晚上的事件现在看来就好像一

场可怕的梦。但是恶魔的血在胸部和腹部的烧灼感是那么的真实。而且不管我如何想要

把它们驱除出去,恶魔关于上帝代理人的话语在我脑中一遍又一遍回旋。

“圣·伽布利叶走了。”队长走到窗口,瞪着教堂。“他通知我们他意图写一份完整的

报告给主教,建议我们在主教的使者到来之前关闭铁砧会。”

他回过身对着我。“我们搜查了罗曼的房子,但是什么也没找到。他的家人都要疯了。

”我记起了她们——一个妻子和三个女儿。“我向上帝祈求他是恶魔。”

“你没看见吗?”我疑惑地问。

他摇摇头。“当你的尖叫把我们引回来的时候,我们发现罗曼的尸体赤裸着躺在街上,

你在圣·伽布利叶的斗蓬下面不省人事,猎魔人自己在擦干净他的武器。他告诉我们恶

魔被消灭后总是呈现人类的模样。”他耸耸肩。“也许它们是这样,但我没看见恶魔。

我抬头瞪视天花板,回忆着。“你应该感激,”我平静地告诉他。“我看见了,那是真

的。”

这天余下的时间很平静。我重新能站立起来,尝试再次投入日常的职责当中。但是恶魔

说的话总是回来纠缠我,不管我如何努力要把它们从脑中驱走。正如圣·伽布利叶所说

,它们显然是谎言,那为什么会使我如此困扰呢?

勒·布朗克队长第二天又拜访了我。

“我们发现了男孩们被杀的地方。”他的脸很阴郁。“在罗曼的货仓中的一间。太恐怖

了——血迹,撕烂的衣服。”

“现在都结束了,”我告诉他。

“是吗?”他问。“我问了圣·伽布利叶所说的男孩,就是莉赛特·萨尔死的那晚,被

一个高大的男子追赶的那个男孩。他告诉我,他在被追赶之前就听到了尖叫——是尖叫

声把他引出房子的。”

我耸耸肩,不知说什么好。

“我认为莉赛特·萨尔不是被恶魔杀死的,”队长继续说。“我认为我们还有在逃的谋

杀犯。”

我摇摇头。“我认为米尔科特没有凶手剩下了。”我没有多说,不想让我的朋友陷入对

抗教会力量的境地,也不想让他失去对教会官员的信心。

“杜邦神父!”卢梭神官看见我走进他的办公室,大声说。“能看见你还活着,而且完

好无损真是太好了。我听说了所有关于你所受的折磨。”

“我还活着,”我承认,“尽管不是毫无伤疤。”我若有所思地揉揉胸口,那里的肌肉

还在作痛,在他以手示意邀请后我坐了下来。

“那么,”他斜靠回椅子,“什么把你带回这里来了?”

“信息,”我说。“信息和一个请求。”

他打个手势让我继续。

“你知道勒格朗的理论,恶魔起于人类,每个人都是一个潜在的恶魔?”

神官抬了抬眉毛。“你对这些琐事的记忆真是太优秀了,考虑到你是这么久以前读的。

“勒格朗还认为,暴露在恶魔面前会促使这种过程发生。”再一次,罗曼的话刺痛着我

的神经,我使劲把它们排除出去,就像两周来在每一个清醒的时刻被迫去做的那样。“

他是他那个时候的首席猎魔人。告诉我,他出了什么事?”

回答之前,神官深深注视了我好久。“象圣·伽布利叶一样,他是当时做这一行最好的

,所以教会容忍他的放肆。但是后来他太出格了,派去监视他的助手们无法掩饰他所干

的事。随着他的本性被公开,他的利用价值消失了,他不得不被消灭。”

我点点头,在思绪中出神了一会儿。

“你提及一个请求,杜邦神父?”

我抬起头。“是的。”我深吸了一口气。“我无法再做牧师了。”他的脸上并没显露出

吃惊。“这些话听来很……空洞。”我疲倦地叹了口气。“我丧失了信念。”

“现在你打算追捕恶魔。”我点点头,没有看他。“你意识到将付出的代价吗?”

“我已经付出了很多,超过我所希望的。我现在要让这代价有所值。”

“如果某天我告诉你菲利浦·圣·伽布利叶脱出了他看守的束缚,命令你追捕并消灭他

,你会怎么做?”

我慎重地考虑了一下这个问题。“我将做我必须做的,”我最后告诉他。

“不管他曾救过你的命?”

“那也许让事情更容易一些。”我看着神官。“我不认为他帮了我,把我赶上了这条路

。如果我没有存活下来反而更好。”

神官悲哀地点点头。“好的,”他说,“我想你现在已经准备好成为一名猎魔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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